第六幕 眼泪花
“奇娜？奇娜，她到底怎么样了！”莉雅焦急地询问着约瑟芬。
“我——也是刚作为增援部队来的，不太清楚，但看起来应该挺严重的。”约瑟芬低头说道。
“她内脏都被打得出血了，内出血。”卢卡特轻轻地说。
“谁，是谁干的？！”莉雅眼睛湿湿的。
“那人已经被杀死了。”菲尔娅说，“死得很惨！”
莉雅忽然想起了自己战死的父亲，心头涌起一阵悲伤。“哇”地哭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一旁的三人吓坏了，连正驾车的约瑟芬都不禁往后看。
“哎……什么了？”菲尔娅晃着莉雅的肩膀，“你怎么了？”
“奇娜……”莉雅话都说不成句了，“要……离开……我……了……”
“先不要那么悲观啊！。”菲尔娅安慰她。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奇娜应该看不到日出了。
莉雅依然在抽泣。
“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么？”卢卡特对莉雅说。
莉雅眼泪汪汪地忘着着这个龙骑士。
“坚强点啊！战争就是这样的！”
“那……那你说……怎么办……”
“眼泪擦干！”卢卡特命令道。
“你想死啊，对她凶什么！人家都哭了，难受呢！”菲尔娅瞪了她弟弟一眼。
“我在教育她。”
“小心我教育你！”
莉雅把手伸进裙带里，拿手帕，却发现不在。
哦对……衣服已经换掉了……
干脆用手擦。
莉雅揉了揉眼，望了望窗外。
淡淡的月光，妖娆而朦胧。
仅有的几颗星星，也显得那么黯淡……
“我哥哥也是死于帝国军之手的。”约瑟芬平静地说，“他叫克拉德·亚卡斯兰，卡拉文奇奥斯。”
莉雅的目光转向约瑟芬的背后。
“他是我们龙族最高贵的战士，他所杀的敌人从来没有过两个伤痕，一直到他最后自杀，也没有受过伤！”
莉雅仔细地听着。
“他的小队全部覆灭的那天……为了让已有身孕的妻子逃跑，他一个人独自与帝国军交战。虽然他剑术无双，但终究体力有限，在砍杀了一百多敌人之后，他认为，妻子应该已经成功逃脱了。他笑了。精疲力尽的他，用最后的力气，把双剑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让这笑容永远留在了脸上……”
两姐弟没做声。
莉雅也没说话，但心里很难受。
“其实，那时候，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早已死在了帝国军的刀下——就在离他几百米的地方……她终究没有跑掉。”
“后来，他们葬在了一起，水晶湖中央的小岛，在冰风堡。每个月，我都会去看他们，给他们带去美丽的花。”
莉雅掉下了眼泪。
“我……能去看看他们么？”莉雅颤颤地问。
“能啊——”约瑟芬叹了口气，“知道雪原吗？”
“不知道……”
“那里有一中奇异的花，叫‘眼泪花’，据说，是眼泪滴下结成的冰晶。但她具有魔力，能够生长，会开出透明晶莹的淡蓝色花。哥哥一直想找到她，把她送给自己的妻子，可是没能实现……”
“眼泪花真的存在么？”莉雅问。
“谁知道呢？眼泪花据说没有自己的形象，都是模仿别其他的花。要看滴下眼泪的人，他（她）的内心是怎样的……”
“那么奇妙……”菲尔娅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说话了。
“是啊！有绣球花型的，有百合花型的，还有玫瑰花型的。”
“有凤仙花型的么？”莉雅忽然问。
“应该有吧。”约瑟芬顿了一下，“所以呢，不要那么难过，虽然奇娜也许会不再在你身边，就如同不在你身边的眼泪花一样。但是，只要你心里相信，她依然存在，那么美丽的眼泪花也就一定在某处盛开着——就像我一直相信哥哥还活着一样。”
“像诗一样……”莉雅有些感动。
“龙族的人都很浪漫。”约瑟芬说。
菲尔娅望了望自己的弟弟——卢卡特——也是龙族的骑士。
……看不出来……
菲尔娅露出心寒的表情。
车子继续颠簸着。
在这个时代的人，人人都接受着神的考验。
营地很是安静。
不多的士兵们都多数已经在简易的帐篷里休息了，外面只有早已经熄灭的篝火和冰冷的战车，石炮。
莉雅小心翼翼地想前面迈步，怕踢到东西，发出声响，影响别人的休息。
“这里。”已经到一个帐篷门口的卢卡特向莉雅示意，让她过去。
掀开布帘，莉雅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奇娜。
“奇娜！”莉雅扑了上去。
菲尔娅都没能把她拉住。
床上起奇娜，紧闭着眼睛，十分平静。
“她已经去世了。”谁也没注意，一边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位埋头弄药水的军医。
“什……什么……”莉雅的眼睛瞬间失去了一切光芒，“你……你说什么……？”
“她死了，就在几分钟之前。”口气没有一丝遗憾。
“不！！”莉雅大叫一声，没命地哭喊起来，“不！不！她不会死的！奇娜，醒醒啊！是我啊！我是莉雅啊！！”
“看看我啊！求求你！”
莉雅使劲晃着奇娜尚有余温的身体。
菲尔娅和卢卡特赶忙上前去拉住她。
“你不是去新兵训练营了么！回答我！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战场……”莉雅再一次撕心裂肺地悲号着。
沙哑的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士兵们，他们一个个来到了这帐篷的门口。一一脱下了头盔。
奇娜静静地躺着，似乎只是睡着了。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伤痕。
“奇娜————”莉雅满脸泪水，鼻涕也流了出来。
约瑟芬一直在后面，不说话。
该哭就哭吧！他知道，他体会过，想哭不能哭的感觉，因为他是男人。
既然是女孩子，那就哭吧！
莉雅的头发也散开了，粘在了脸上……
菲尔娅不忍心看了，转过了头。
卢卡特是男人，不好帮她捋头发，抹眼泪，擦鼻涕……
“奇娜——看我一眼啊……我是莉雅啊……看看我啊！”
莉雅瘫坐在了地上，任泥土沾在了身上。
眼泪和鼻涕也滴在了地上。
门口的男人们也有几个慢慢低下头。
“我来看你了。”
“你只是睡着了……不是吗？”
“你会醒来的——一定是吧！”
“你又吓唬我……”
“我们一起去吃布丁，快起来……”
……
莉雅哭喊了近十分钟，声音渐小了……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莉雅接了过来。
“奇娜·杜勒坦尔，你真狠心！”莉雅低吟着，“连最后一眼也不看我！”
莉雅擦了擦鼻涕。
“我还没有嫁出去……你不是说叫我找人把自己嫁出去么？”
“根本就是应付我……”
莉雅絮絮地说。
“我说了那么硬的话，为什么不扭我脸？”
“我回去就学生命魔法，就要你生气！”
……生命……魔法……
死……而复生……
莉雅表情忽然奇怪起来。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淡绿色的裙子上都是泥土。
“恩？”卢卡特发现她有点异常。
“我……要复活她！”莉雅长长地睫毛上闪着泪光，脸上一道道泪痕，粉红色的嘴唇轻抖着，那么可怜……
没有人说话。
莉雅慢慢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泪痕，流淌了下来……
“你……”约瑟芬想说什么。
莉雅调整手型，两臂分开了……手摆出“<”“>”的形状，并向内弯曲。
早已经背熟的咒文，轻轻地从莉雅口中吐露……
淡金色的粉末状光流，笼罩了奇娜的身体……
十秒后……
莉雅额头开始滴下汗水……
十五秒后……
莉雅开始呼吸开始沉重……
二十五秒后……
莉雅已经开始颤抖……
已经半分钟了……
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像纸片一样贴在了身上……
“嗒”莉雅垂下了手……
“奇娜……”莉雅无力地呼唤了一声。
头晕的厉害了。
莉雅晃了一下……
菲尔娅连忙扶住了她。
“为什么……你没有睁开眼睛……”莉雅轻声哀鸣。已经哭不出来了……
“奇娜，我恨你……”
莉雅甩开菲尔娅。
“莉雅，”约瑟芬说话了，“结束了。”
莉雅竟然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吧，在这里你只会更悲伤。天亮之后，我们也会把她也送回去。”约瑟芬说，“毕竟，这里不是你这种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好……”莉雅颤抖着说。
她其实不想走……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菲尔娅把她抱在了怀里。
一刹那，莉雅觉得自己在妈妈怀里了……
“你也来参加反抗军吧！听说有很多帅哥啊！”
“等你再强壮一点吧！看你那手，鸡爪一样……”
“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那里男生多啊——哈哈！”
————“哈哈，等我死了，你把我复活好了！”————
约瑟芬驾着车，向特林格城前进。
莉雅一个人坐在车中，神情呆滞……
约瑟芬试图说些什么。但现在的莉雅已经成了木头人……
奇娜的死对她打击过大了……
约瑟芬叹了口气。
前天还活泼可爱的一个人，现在却那么……
忽然，车子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陷阱！？野兽人！？
约瑟芬一惊！
他猛地跳下车，又跳到车内，单手抱起莉雅，跳下了车。
后面，果然有大量野兽人紧追不舍，从山坡上一直到平原！
“完了！”约瑟芬心想。
“放下我，你这个流氓！”莉雅清醒了，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发觉约瑟芬正抱着她，以为他要占她便宜。
“放下我啊——”莉雅大叫，使劲捶打他的铠甲。
“不要叫！”
前面就是树林。
莉雅怕了，张开嘴，使劲咬了约瑟芬的手腕一口！
“啊！”约瑟芬一把送开了她。
莉雅掉在了草丛中……
“你做什么！”约瑟芬有点火大。
莉雅终于发现了后面那成群的野兽人，他们拿着大棒和刺锤，正向这里狂奔！
她明白了！
树林之中，没有胜算！
约瑟芬明白另一个道理。
“拿着，你往树林里面跑，一直跑！”约瑟芬递给了她一枚反抗军求救信号弹，“跑过树林，就用它，会有人救你的！”
“你……”
“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帮你治疗……”
“这不浪漫！”约瑟芬皱了一下眉头，扔给了她一把小刀，“快走！这刀不是让你去拼命的，是自杀用的，懂了吗？实在不能跑了，就自杀，明白吗，笨女人！”
约瑟芬竟然对自己那么凶……
莉雅见他反常了，知道事情已经相当严重。
她站了起来。
“快走啊！”约瑟芬急了。
“你——不要死！”莉雅大声说道，转身向林子跑去。
约瑟芬长出了一口起。
望着莉雅渐渐消失在了树林深处，约瑟芬握紧了他那铸铁的长矛！
当年……哥哥也是这么保护嫂子的吗？
但愿……我还有机会找到那美丽的眼泪花……
“来吧！”
我来让你们了解一下！
与龙族作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刹那
约瑟芬跃向空中，分出四个白色的身影……
